渡行世间皆是鬼

混乱中立

【簇邪】死结

|主簇邪,少量瓶邪

|时间设置在盲冢后不久


  


  黎簇控制不住的想见他。



  这些时日他变化不小,苏万偶尔跟他碰面,看他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换上一套帅气风衣,常常会静默的瞧着他发呆,瞧着瞧着就深深叹出一口气来。每次临别前苏万都会劝他事情过去了这么久,也不要再跟吴邪怄气了。


  

  这大概是黎簇最不喜欢听的一句话了。


  


  “谁说事情过去了?”


  “我跟他还就过不去了。”


  “老子跟他没完!”


  没见着还算好,前阵子见上了面,黎簇心里对吴邪的念头,仿佛刚结痂的伤,瘙痒难耐,忍不住要去把那心上的疤再给它抠破。


  


  这会日头正盛,黎簇一路颠簸,他停下脚步,用力捻了捻裤兜里被自己手心汗湿的纸条。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,但是这个地址他已经反复看了无数遍,看得一笔一划都不像他原先所认得的那些字。


  


  大门敞开,他忐忑的走进院里,就见一个浑圆的脑袋从灶台后边探了出来。


  “哟,小朋友。你这,稀客啊。”胖子用看怪物一般的表情看着脸色惨白的黎簇。


  “胖爷,好久不见啊。”黎簇阴阳怪气的冲他笑了笑。


  “嘿。倒是也不算太久。”


  “那也没错,我也就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,是不算太久。”


  


  黎簇第一次来雨村。夏日炎炎,他重伤出院身体还不算大好,这地方又不算好找,一路周折,这会煞是被折腾得脸色惨白没了一点血色。他满头大汗接过胖子递来的湿毛巾,眼睛却已经四处流转了一圈,没看到吴邪,也没看到张起灵。


  胖子看他那样,讪然一笑,扬起圆滚滚的下巴指了指二楼的一扇窗户。黎簇了然于心,胡乱抹了把脸就沿着楼梯往上去了。


  


  黎簇发现他们似乎成了山林野人,全是没有了关门的习惯,他才从楼梯口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,抬眼就看到房里吴邪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上翻着报纸,一双修长的腿肆无忌惮的伸展开来。


  许是他的呼吸好大声,吴邪听到响动侧过身去看他,黎簇见他动作机械而缓慢的推了推眼镜,多少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。


  吴邪确认来人是黎簇后,取下眼镜,收起了报纸。


  


  “诶,这眼镜不好使了,我都出现幻觉了。”吴邪按着自己的太阳穴,故作烦恼。


  黎簇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,顶着吴邪嫌恶的视线在他身旁坐下。


  “你脸色不好啊黎簇。”


  “见着你安逸的喝茶看报颐养天年,是不大好。”


  


  吴邪见他浑身汗臭又拽不拉几的叉在自己心爱的沙发上,几乎想暴跳起来一脚把他踹飞,这念头又转瞬给自己掐灭了。


  “我可没请你来啊。”


  “吴邪你做个人吧!”


  


  吴邪打量着黎簇发白干裂的嘴唇,如果不是他轮廓又深了几分,几乎就要和当年记忆里那个少年人重叠起来了。想到此处心里不免又酸软了几分,罢了罢了,权当欠他的,不同小朋友计较,这不知道是吴邪第几次这样跟自己说。


  


  “喝茶吗?”


  “有水吗?”听出吴邪的语气软化,黎簇看了看他手边精致的茶具,却没有半点兴趣,他舔了舔嘴唇说道:“我脑子沉得很,再动两下就快中暑了。”


  


  吴邪盯着他看了几秒,起身去床头柜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,他缓慢的弯腰再起身,直看得人嗓子更干渴了几分。黎簇接过水就仰头给自己灌了大半瓶。


  吴邪就这样站在他身前俯视他,似笑非笑的模样叫黎簇心中又升腾起一阵无名火来。


  


  半晌他才问道:“你来我这干嘛啊?”


  “张起灵呢?”黎簇旋紧瓶盖,眼睛一刻也没从吴邪脸上挪走。


  “你找他?”吴邪状作惊讶的冲黎簇眨了眨眼睛。


  


  黎簇冷哼一声,环顾了一周吴邪的卧房,虽不算整洁,也怎么瞧都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。“我就来看看你俩进展得怎么样了。”


  “小兔崽子,你别自己不直,就看全世界都是弯的。”


  “你俩没在一起快活?”这会儿换黎簇惊讶了。


  “关你屁事。”吴邪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来,皱着鼻子呸他。


  “怎么不关我事??”黎簇几乎要从沙发上窜起来,被吴邪又给摁了回去,警告他控制音量。他却更气愤的质问吴邪:“不关我事你睡我干嘛?!”


  

  吴邪感觉脑袋要裂开了,再次按下要杀他的冲动,好半天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:“我再讲一遍,你tm给我小声点。而且,讲究点说,应该算你睡我。过去那么久了,你能不能就当啥也没发生过,给老子忘得干干净净!”


  


  他不喜欢听这句话。


  


  黎簇呆呆的望着吴邪青一阵红一阵的脸,突然把脸埋到自己的手掌剧烈的颤抖起来,不知在笑还是在哭。


  “忘个屁,当年我还是个雏,没意思你招惹我干嘛,你有病吧!”


  “你哭什么?”吴邪被他那样子气的发抖,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:“别说的我,别说的我变态一样,我可没欠你的,老子当时不也是雏?”


  


  “啊?”听到这话,黎簇呆滞的把脸从手心抬起,他眼中没有泪花,此刻眼神清亮而不可置信的瞧着吴邪,又惊又喜,大脑却运作得不顺畅起来,许久他才辨出意思,不由耳根一红,别过脸去小声嘀咕,“那你可太能了。”


  


  吴邪感觉这小子就是来给他难堪的,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语不禁也老脸一红,也不知是羞还是恼,终于按捺不住要揍他的冲动,伸手去揪黎簇的衣领,才碰上他的衣料,就听到胖子的声音慢吞吞的在背后响起。


  


  “你俩还能再大声点,待会全村的人就都来围观了。”


  吴邪闻声转过头去,看到胖子扒着门框一副看傻x的表情,旁边还站着不知何时被吵醒,面无表情的张起灵。他心中一窒。


  


  吴邪尴尬得当下就想拽着黎簇这傻x从二楼一起跳下去。


  


  “吃饭。”张起灵波澜不惊的声音打破沉默,他说完就仿佛没事人一样的率先下了楼。


  


  吴邪手指直直戳到了黎簇脑门上,凶神恶煞的警告他少说废话。遂又拉着他也跟着胖子下了楼。黎簇依旧在他背后哼哼唧唧,显然现在不吃他这套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了。


  


  四个人坐定,黎簇才发现张起灵的吃饭说的是他们仨吃饭,很显而易见的,桌上只有三副碗筷,没有他的。他一屁股坐到吴邪旁边,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甚至憋笑的神情,感觉自己就要被气得冒出烟来。


  “我们刚做了个大生意,也算是朋友了,你就这样招待我?”


  


  吴邪皱了皱眉,推了一把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黎簇,懒得跟他计较,把自己的饭碗和勺子分给他:“你可要点脸,你只有从中作梗的份,还敢跟我邀功?”


  “不是我松口这生意能成吗!?”


  “你是怎么松口的你忘了?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黎簇?”吴邪怒极反笑,用筷子去敲黎簇的头,笑道:“是谁被小哥揍得哭着求饶,才交的货?我看你是三个月白躺了没长记性,今天还来讨打的是吧?”


  


  “呸,他下手可真狠啊,我看他是想要了我的命。”黎簇怨恨的看了一眼对角的张起灵,那人始终一言不发,也不知在没在听他们说话,这一下却正好对上对方极寒的眼色,那眸色漆黑如墨,深到仿佛看不到人的倒映。


  “小子。你可谢小哥不杀之恩吧,他真要你的命也就一瞬的事,能不痛不痒的揍你半个小时?”胖子终于忍不住插话。


  


  黎簇这小子的心思藏不住,当年他对吴邪的这些想法,几乎也没人看不出来。只是刚在吴邪房外听到的对话,信息量还是有些大,任凭是他胖子都没能马上消化下来,那会儿他站在门边瞄了一眼身侧的张起灵,一瞬就吓得收回了视线,那个眼神他见过,当下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小哥冲出去扭断黎簇的脖子,他和吴邪能拦下来的几率能有几成。


  


  黎簇脸色发青,摆摆手示意胖子别再说了,他仿佛不想再回忆起被张起灵揍的体验,即使从小被打惯了,但对方那种每一下都避开要害,却每一下都折磨的人痛到无法忍耐的打法,说没给他留下心理阴影那肯定是假话。黎簇右手还缠着绷带,他微微握拳,关节间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,被张起灵折断过的三根手指活动时仍然隐隐发痛。


  


  吴邪也注意到黎簇的动作,视线被带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,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说道:“你老实一点,也不用受这些苦。”


  “那你就叫他打我呀?”他本来是极生气的,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的语调却莫名变得委屈。这些年别人都说他越发阴鸷狠厉像是变了一个人,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。


  


  黎簇心里发苦,吴邪找他要东西,他说的不过是一些气话,也就是想难为难为吴邪,看看他的反应。他被当做弃犬般一脚踢开,恨不得爬回去扒在吴邪腿上要他留下自己,但当时他连爬回去的路都找不到。这份委屈在孤独无助的日子里渐渐变成怨恨,变成执念,变成他的魔障和心结。


  最初他也真情实感的恨过吴邪,后来这份恨终于在时光里被磨碎了面目,揉进黎簇更深的情感里。他跟自己和解。如果吴邪是他命中的劫,那再好不过了,真真再好不过了,总好过于从此就在他的生命里失去了联系。他不愿意这一切过去,他亲手给自己打上了解不开的死结。


  

  黎簇也有想过,如果没有遇到吴邪,自己如今会是怎样,真的会比现在好上一些吗?或许吧。至少不用为求而不得而那么痛苦,至少不会因无能为力而这般孤独。


  但是命这回事,你不能问为什么,否则会被吴邪说矫情。


  


  “臭小子,是不是对胖爷的厨艺有什么意见?你尽扒你手里那碗白米饭了。”


  胖子见吴邪盯着黎簇的脸发愁,愁的脑门冒汗,一时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。他就是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。谁知刚说完这话,就见黎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,眼睛一下子亮的要放出光来。


  他抖了抖好了大半的右手,冷冷说道:“我使不上力气。”


  


  如果人有尾巴,这会儿黎簇一定已经把它摆上天了。胖子看着黎簇的样子,嗤之以鼻,甚至懒的与他贫。


  


  吴邪摸了摸鼻子,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,竟看的黎簇心里有些发怵,他熟悉这个表情,吴邪明着算计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。但他毕竟早就不是愣头青了,心里的怂被掩饰得很好,此刻面上依旧肆无忌惮的笑着,甚至冲吴邪敲了敲饭碗。吴邪捏起拳头佯做了个要揍他的动作,黎簇才反射性的眨了眨眼睛,逗得他也笑了起来。吴邪抬手给他夹菜,青椒肉丝的青椒,洋葱鳝糊的洋葱,葱烤鲫鱼的葱花,都给他来一点,不一会儿就把瓷碗堆成了个小丘。黎簇也不恼,不消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。


 


  “怎么样黎老板,能吃上我们胖爷做的菜也算三生有幸了吧?你死而无憾了,可以打道回府了。”


  黎簇的脸瞬时就冷了下来。


  


  黎簇趴在吴邪房间的木质窗台,目不转睛的朝下边院子里望。


  晚饭不欢而散,或者说他一个人跟他们仨不欢而散。黎簇赌气,没出息的提前退场,也不过是自己发着脾气躲到了二楼罢了,意料之中的,甚至没有人试图拉住他。黎簇对此却没多大意见,或者说,吴邪说完那些话没有当场拎着他丢出门去,已经是意料之外了。


  


  月色初上,黎簇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,拿起下午没喝完的半瓶水,给自己灌了一口,视线却丝毫不曾挪动,看吴邪和胖子蹲在院子里抽烟。他算了算,吴邪抽了第三支了。他们似乎在说着话,他却听不清内容。


  


  “你的小朋友。”胖子翻着手机里的截图给吴邪看,见吴邪只用余光瞄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,心里明白他早就看过了这些,犹豫了一会,继续说道:“他要真的去趟这浑水,怕是……”


  “有去无回。”张起灵站在屋檐下,接了这句胖子斟酌了半天的话。


  


  吴邪的手僵持了一瞬,捻灭指缝间没抽完的烟。


  


  “随他去。”吴邪回头瞧了一眼张起灵,露出一个称得上谄媚的笑容。


  


  “哟,天真,你最好是说到做到。”胖子阴阳怪气的嗤笑两声,末了拍了拍吴邪低垂的肩膀,像是语重心长的劝诫他,眼睛却看着张起灵:“到时他就是真要作死,你也不能跟着犯傻,把这好不容易偷回来的命再给搭进去了。”


  “他现在还没本事夹这喇嘛。”


  “那要是哪天他有本事了呢?”


  “到时我就打断他的腿。”


  “那要是当年小哥也打断你的腿,你能坐着轮椅搞那些事吗?”


 


  


  

  

  黎簇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他,也许是吴邪的声音显得过于潮湿了。但他脸上没有泪光,月光柔和的打散他的轮廓,吴邪侧过脸来,温柔的冲他笑了一笑,黎簇印象里,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,也从没对自己这般温柔过。黎簇有些害怕,这样的吴邪很不真实,仿佛一个不注意,就要消失一样。


  


  “好好谈个恋爱,然后把我忘了吧。”


 


  黎簇合上眼睛,一路无话。直到车子停稳,他们下车,吴邪拉着他奔走,看了急诊挂上了水。他的嗓子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,胸口疼的厉害,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。


  


  吴邪静静的坐在他旁边,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点滴流淌。黎簇看着他。


  黎簇觉得眼皮越来越重,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,点滴进入他的血管,越来越冰凉,他的手臂甚至开始有点疼。快要失去意识前他艰难的开了口,声音却嘶哑到自己都认不出来,“我睡醒你还在吗?”


  吴邪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臂,疼痛感消失了,通体的寒意被驱逐,黎簇感到舒适的温热从吴邪的指尖源源不断的传来,他终于睡了过去。


  “睡吧。”







|捱过无能为力的年纪,也未必能拥有你。听着千禧,觉得伤感,在限制很多的文字里,写下这个有点意难平的簇邪。去听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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